沉舟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

【桓易】回忆录

真人rps!重度OOC预警!

@君如月皓 这个人说是个糖……

其实真的是把刀子。

勿扰正主。

平行世界,勿当真。

有带团大和团嫂出场。

不喜勿喷,出门右拐不送。

世界观和设定明天发。

也许有车的番外……

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虽然并不完美……

————开餐————

   回忆录

   
    我的父亲生于1992年的11月。
   
    这么多年,他总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父亲,是我的榜样和超越的目标。
   
    哪怕是今天,我依旧认为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超越他在我心里的地位。
   
    父亲总说我像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相似。
   
    小时候,他总会捧着童话书给我读故事,低沉的声线和着隔壁婴儿房里Isa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那时候,他温柔地用气音叫我小名:Evian。他亲吻我的额头温柔地跟我说:“乖,我的小十一,我的宝贝”,他用中文说着,“得到了晚安吻的小天使要乖乖地睡觉了哦……Goodnight,Evian.”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这样温柔,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这般温柔地对待我的母亲,也从未这样温柔地对待Isa。
   
    我只能乖巧地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去睡着,可耳畔还是回响着Isa的哭声和父亲的那句晚安。
   
    在世人眼中,我的家庭美满和谐:父亲是著名的投资分析师,母亲是大学教授。
   
    对外,他们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对内,他们上承父母,下教子女。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别人眼中完美般配的一对。
   
    可我并不觉得完美。
   
    似乎是自我孩提时期,我对父母之间的相敬如宾有一种不同的理解。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家庭并不幸福,可我却找不到一丝可疑。
   
    这种不确定迫使我不断独立。
   
    我总想要逃离。
   
    大概我的妹妹Isa更能适应这样的家庭生活。
   
    她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
   
    在这个家里,父亲宠我,甚至超过了对母亲的感情,而母亲,自然是更爱Isa多一点,我想比起我,她更愿意做Isa的听众。
   
    这样完美的如同面具一般的生活结束在我拿到大学的offer。
   
    父亲拿着McGill University的offer如同验钞机一般盯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会进我的母校。”
   
    我从他手里抢回offer,只是说:“可我不想走你走过的路。”
   
    他笑了,说:“我就知道,你总是最像我的那个……说好了将来要养爸爸的哦……要努力哦。”
   
    我小时候戏称将来不要爸爸养我,要努力去养爸爸。
   
    他听了只是笑然后说:“我知道我们十一永远是最好的那个,那这样说定了哦。”
   
    我离开家的那天,在从车窗看见了父亲。
   
    那时他也就只有五十岁。
   
    可是我突然觉得他衰老得厉害。
   
    可那时候,我一直在庆幸我逃离了一直以来恐惧的家庭关系。
   
    哪怕是为此付出要一个人坐火车从西海岸到东海岸的代价,我也甘之如饴。
   
    一路上,隔着减速玻璃,迎着太阳,看它一跳一跳地升起。
   
    这并不是什么惩罚,而是一个奖励。
   
    父亲在我离开的那两年迅速苍老。
   
    那一年,他被查出了胃癌。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可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感受。
   
    就像是我看见了死神的镰刀架在了父亲的脖子上,而我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夺走他的生命。
   
    在治疗的日子里,他总是跟我提起一个地方,台湾。
   
    他讲那里的风土人情,讲那里的世事变迁。终于有一日,他悄悄跟我说,他想去台湾。
   
    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好,只是觉得突然想去台湾这个想法实在奇怪。
   
    而母亲的态度更是让我大为不解。
   
    母亲听了,一改往日端庄优雅的性子,声嘶力竭地朝他吼着,他们大吵了一架。
   
    母亲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颜面。
   
    我和Isa也没有去劝阻,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劝不了。
   
    这场争吵谁都无法阻止的争吵平息于父亲被送进抢救室。
   
    我站在她对面,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这个和父亲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好像从来没有理解过父亲的女人,我的母亲。
   
    我默默看着,似乎看到了我厌恶家庭的来源。
   
    有那么一瞬间,我怨毒地想着,如果父亲就此沉睡不醒是不是更好一些,就可以不用再面对她也不必再烦恼了。
   
    可我不能这样想,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父亲最终挺过来了。
   
    自他清醒之日,他就陷进沉默里去,终日无言。
   
    他也再没提过台湾。
   
    不久后,他走了。
   
    父亲去世之前也没能去台湾。
   
    他去的那天,拉着我的手,把一串钥匙交给我。
   
    “Evian,我的小十一。爸爸爱你,但是对不起……爸爸要去找自己的幸福了……那里不能有你们……”
   
    我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湿润,因为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父亲的遗嘱上把所有的他名下的财产都给了我,自己则一身轻盈地离开。
   
    我还没来得及养他,他就已经不在了。
   
    他去世之后,我开始想要去台湾一趟。
   
    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
   
    爸爸去世两年后,我大四。
   
    那个下午,燥热不已,我正和论文做斗争,房间里开着冷气还热得厉害,Isa一个电话打过来,用能震碎我耳膜的声音叫道:“姐,我拿到了,爸爸母校的offer!”
   
    我敷衍着说恭喜,在她长篇大论开始之前挂掉了电话。
   
    那天晚饭,Isa兴致勃勃地跟母亲问起父亲母校的一切。
   
    母亲也是那里的毕业生。
   
    看着她们讨论,我只是能把手里来自台湾的邀请函收起来。
   
    母亲抗拒那个地方,我不想让她生气,我想我也不该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看着她们兴高采烈地讨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并不属于她们。
   
    然而台湾并没有隐瞒多久。
   
    但它还是被打破了。
   
    Isa还是在我的床头柜里翻到了它,然后交给了母亲。
   
    母亲只是垂着眼帘,沉默着看完:“那就去吧……”
   
    Isa开学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看着母亲一遍遍亲吻她的额头,一遍遍交代着事情。
   
    我抱着臂站在门口向她挥手告别。
   
    而到我这,没有特别的叮嘱,平淡的就像是每日要去离家不远处上学一样。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发动了车子,面无表情。
   
    我看着后视镜里慢慢消失的她的脸,忽然想起多少年前,Isa只参加三天野营,母亲每隔半个小时打一个电话,几乎把所有人都烦疯。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情敌。
   
    我最终还是去了台湾。
   
    在飞机上一个人看窗外云卷云舒。
   
    感觉像是多年前,一个人坐着火车一样。
   
    不过那时候,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家。
   
    而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在台湾的日子,安闲而自在。
   
    母亲和Isa刻意减少了与我的沟通。只有每月一次的电话才能证明她们或者是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偶尔我也会去台北最大的图书馆查些东西。
   
    现行法律中,关于电子新闻的保存期为三十年,而二十年前发生了一次很重大的事故,导致大半的资料受损且无法修复。
   
    有限的文献和消息终究还是找不出那个真相。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找到一些能和父亲过去有所联系的消息。
   
    关于二十年前的那场事故,由于我当时年岁尚小又不在台湾,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知道有一些已经封存在资料库里的电子资料被永久性破坏,而由于报业等传统媒体的衰落,这些资料的纸质版本也已然不复存在。即使有,也是模糊不清的受损图片。
   
    我跑了半个月的图书馆,总算是有些眉目。
   
    在资料库里,我反反复复看将那条:“当红偶像团体成员出柜”的新闻看了十几遍。
   
    那是太遥远的历史了,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尘封了时间的味道。
   
    照片上人的模样因为文件受损而有些模糊不清,只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沉稳帅气的男孩子。
   
    那个团体,是曾经一个小有名气的偶像组合,更是父亲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过去。
   
    文章上关于那位成员的个人信息只透露了姓氏:罗。
   
    我本也没打算指望能找到那个人如今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在台北,凭着一个姓氏找人实在是不容易。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借用了一个家里颇有权力的学姐的名义以社会人口调查为名在台北找人。
   
    我想,如果当年他们与父亲是十分亲厚的兄弟,那么他们与父亲必然有相似之处。
   
    最终,我找到了。
   
    那位罗先生,现居于台北市的一个僻静别墅区。
   
    在他配偶的一栏里,填写了一个名字。
   
    出于保密,那上面只有一个姓氏:黄。
   
    我站在罗先生家别墅门口,突然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说他一生的挚友都在台湾。
   
    大隐隐于市,在台北的市中心,繁华喧嚣之地,竟也能藏出与世无争的意味来。
   
    那是个夏日的清晨,在我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之后,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了门。
   
    雾还没有散去,我踮着脚往院子里张望。
   
    院子整洁温馨,离我最近的一丛白玫瑰开得娇艳,带着沁人心脾花香的雾气,一切都让人觉得安适惬意。
   
    从屋子里蹿出来的金毛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它大叫着朝我跑来,我正手足无措,从屋子里又出来了一个人。
   
    我从未见过罗先生,可只一眼,我便认出他来。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彩,和父亲年轻时照片里的几乎一样。
   
    明朗的,澄澈的,带着能溺死别人的温柔。
   
    罗先生笑着喝住了那只金毛,“罗大黄,你不乖哦,会吓到人的。”
   
    说罢,他俯身去摸那金毛的脑袋,被称为罗大黄的金毛犬温顺地用舌头舔着他的手,乖巧可爱。
   
    接着,他看向我,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赶忙摇头,只见他沉默半刻问我:“你从哪里来的?来找我吗?”
   
    “加拿大”,我答,“确切地说,我是您在加拿大一位故人的女儿,思懿。”
   
    我的中文名字叫思懿,是父亲取的,这也是父亲叫我小十一的原因。
   
    思懿,谐音十一。
   
    “思懿……”罗先生顿了顿,忽然笑开了,“比比快出来,十一,小十一在外面。”
   
    不一会,从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男子。
   
    我知道,那是黄先生。
   
    此后,我在台湾的日子过得十分顺意。
   
    罗先生和黄先生对我极好。
   
    罗先生和父亲一样叫我十一,而黄先生则坚持叫我Evian。
   
    每个周末,我都会窝在他们家的沙发里,看着罗大黄和罗小黄一大一小在铺着长毛地毯的客厅里打打闹闹,有时候罗大黄会背着罗小黄发疯似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罗小黄虽然是只橘猫可总也不胖。
   
    等到冬天的时候,在生着壁炉的客厅,我裹着毛毯捧着热可可听罗先生和黄先生互相打趣,旁边罗大黄和罗小黄头靠着头,爪子搭着爪子地在睡觉。
   
    火光映在它们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生出些温暖的意味来。
   
    罗先生一直叫黄先生比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爱称。
   
    罗先生和黄先生都会煮饭,罗先生的手艺还很不错。
   
    每次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去,都会带着一个吃撑了的肚子回家。
   
    他们从未向我说明他们的关系,我也从未过问。
   
    有些东西,需要心照不宣。
   
    偶尔,罗先生会让我去他的书房坐坐。
   
    那天,我在罗先生的书房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旧报纸。
   
    上面是一则新闻。
   
    “前偶像团体成员垦丁车祸身亡。”
   
    上面的照片已经黑乎乎的一团了,连下面的小字报道都看不清了。
   
    我知道罗先生不喜欢别人看他的隐私,便赶忙放了回去。
   
    我悠闲的日子结束在我博士毕业那年的夏天。
   
    我接到Isa的电话。
   
    她说:“Stern,姐姐,我要结婚了。”
   
    我刚道出一句恭喜就听她说:“妈说让你务必出席。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再见。”
   
    我拿着手机,终于明白什么叫熟悉的陌生人。
   
    那年夏天,我去了美国参加Isa的婚礼。
   
    母亲见到我就是多年前的样子,不悲不喜。
   
    我只是跟她稍微说了一些关于我学业和工作的事。
   
    之后,我们便全程不交流。
   
    在来宾席,我看着Isa穿着婚纱由一位母亲家里的长辈陪伴着走向新郎。
   
    新郎是Isa的大学同学,华裔,生了一张很好看的脸,气质沉稳。
   
    就像是我的父亲。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男孩子,也生得一张阳光清秀的脸。
   
    只是,他的笑容,带着悲哀和忧伤。
   
    我在来宾名册上看见了那个男孩子的名字,顺便请了人帮我查一下。
   
    得到的答案是可怕的。
   
    那个男孩子,是新郎的前男友。
   
    我试探着问Isa的态度。
   
    Isa却对我的话满不在乎。
   
    我知道她沉浸在所谓的爱里,可我想去点醒她。
   
    她只是说:我爱他。我爱了他好多年,会一直爱下去。
   
    你爱他,可谁能来爱你?
   
    一场只付出没有回报的爱情,你到底能坚持多久?
   
    我终究没有反问出口。
   
    我想,算了吧,她开心就好了。
   
    至于母亲,我想她即使知道也不会去过问的,因为母亲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问她。
   
    婚礼结束之后,我和母亲一起回了加拿大。
   
    母亲要搬去和Isa同住。
   
    整理东西的时候,我翻到了父亲给我的那一串钥匙。
   
    一半是家里的乱七八糟的钥匙。
   
    另一半,我试了许久也没找到到底是开什么的。
   
    我用其中一把打开了父亲书房的门。
   
    父亲的藏书颇多,我费了些时日把这些东西打包送到台湾我的住所。
   
    在一堆旧书里,我找到了另一把钥匙。
   
    想了许久,我才想起那是阁楼的钥匙。
   
    推开被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门。
   
    我觉得我看到了父亲的秘密。
   
    那个下午,我坐在灰尘里,看父亲留下的日记本。
   
    “今天要见新成员,那个男孩子真好看,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有星辰大海一般……”
   
    “小屁孩生活自理能力太差了……东西都在乱丢,然后要用的时候又找不到了……”
   
    “popo,易恩,易柏辰,我好像,爱上你了……”
   
    “再见啦,蹇宾和小齐~”
   
    “今天依旧是相亲相爱的云超组合~”
   
    “易先生,我的小朋友,生日快乐。”
   
    “小朋友,三周年快乐!余生我陪你走……”
   
    “突然的消息,他要回家一次,我们约好了。一定要赴约啊……”
   
    “正在等待审核通过,小朋友,我们要合法了。”
   
    “归隐吧……我只想和你一起,像蹇宾和小齐一样,归隐山林。”
   
    “易先生,小朋友,天堂见。”
   
    “popo,易恩,易柏辰,易先生,小朋友,我爱你……”
   
    在父亲细碎的记录里,一个男孩子的模样慢慢浮现在眼前。
   
    对于未知的这个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多年来,我只对他有一个简单的模糊的轮廓,而真的当这个人的样子清晰起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样的人。他眼睛里有星辰大海,在他的眼里我只看得到纯粹。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罗先生愿意为了黄先生放弃一切,黄先生愿意陪着罗先生远离世俗。
   
    因为那个人,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父亲身边的人。
   
    他们属于他们彼此。
   
    除了日记本,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不知道它是否还能运转,只能打包带回。
   
    我和母亲在机场告别。
   
    她去美国,我去台湾。
   
    我们最后在机场拥抱了一下,头也不回。
   
    我回到台湾,过我自己的日子。
   
    和罗先生黄先生开玩笑,偶尔下厨展示自己的厨艺。
   
    一年后,Isa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是个女孩。
   
    我送了些东西给她,也没有特别关照地询问。
   
    她打电话给我:“姐,帮我给孩子挑一个名字吧,妈说,让你拿个主意。”
   
    我看着她发过来的一堆名字,只一眼就看到了Evian这个名字。
   
    我随意找了一个名字,解释得美好一点发给她。
   
    她只是说好,终究还是没用那个名字。
   
    Isa是基督徒,结婚之后,她的丈夫也受洗了。
   
    孩子到底是用Evian的名字受洗。
   
    我想,她既想洗掉孩子身上带有的原罪,也想借此来度化我……

我能理解。
   
    可我不觉得我是错的。
   
    时间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去。
   
    母亲过世是我预料之外的。
   
    我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拉着我的手,“你都知道了吧……”
   
    “是……”我答,“从头至尾。”
   
    “你恨我吗?”
   
    “不恨……你和父亲……没有绝对的对错。”
   
    母亲的葬礼在美国举行。
   
    她一直坚持着要在美国举行葬礼也要安葬在美国。
   
    葬礼上,小Evian扯着我的袖子问我外婆去哪了,我竟然无法回答。
   
    小Evian看我不理她便窝回她父亲的怀里,刚出生不久的小Bella哇哇大哭着。
   
    Isa衰老了,她苍白着脸照顾着小Bella。
   
    她过得很累,我知道。
   
    母亲葬礼之后不久,黄先生也走了。
   
    那天,我和罗先生陪着他。
   
    那个下午,阳光格外的好。
   
    床头的那一束白玫瑰是我从院子里剪下来的。
   
    罗先生拉着黄先生的手。
   
    直到心电监护仪显示一条直线发出警报,他也没有放手。
   
    没有了黄先生的罗先生一个人生活。
   
    没事的时候,他总跟罗小黄和罗大黄说话。
   
    絮絮叨叨,不厌其烦。
   
    那时候,我几乎天天陪着他,生怕他一个过激行为就把自己给解决了。
   
    黄先生走后的第三个月。
   
    我在上海出差。
   
    那个下午,我接到罗先生的电话。
   
    那边,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十一,家里钥匙你有,我在书房的抽屉离给你留了一封信。我从未和我的比比分开这么久,没有我,他会不习惯的。我去陪他了……再见,十一。”
   
    我搭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台湾,见到的已经是罗先生的骨灰。
   
    罗先生的死亡证明上,死亡时间和黄先生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想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对方的手,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我该给他们祝福。
   
    罗先生有一颗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温柔的心。
   
    那封信里,他说:
   
    “十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一个美好的世界,我的比比在那里等我。我把房子和其他的东西都留给了你,没有多少,只希望你能在台北安定下来,那是我多年前最大的梦想。
   
    十一,你说你的名字叫思懿,其实我觉得你的名字应该叫思易。往事不可追,多思无益。其实有三个解释:很多事过去了,也就不要再想了;再想念以前的往事,那个人也回不来了;思念那个人……
   
    “你说你的英文名字是Stern。你知道吗?你的父亲爱的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一个辰字,而Stern在犹太语里是星辰的意思。至于你的小名Evian,我想不用多说了吧……”
   
    “十一,你的父亲将他能分给别人的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十一啊,做个正常人不容易,祝你好运。”
   
    罗先生给我留下的信封里面有着那张报纸。
   
    我重新看了一遍那个报纸。
   
    然后去自己家翻箱倒柜找到了父亲的古旧的笔记本电脑。
   
    谢天谢地它竟然还可以用。
   
    那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照片。
   
    成千上万张照片。
   
    主角只有两个人。
   
    父亲和那个青年。
   
    年轻的父亲和那个人。
   
    父亲眼里轻而易举就能看到的温柔和宠溺。
   
    那人眼里深深的眷恋和爱慕。
   
    我知道,这些从来都没发生在我母亲的身上。
   
    可我竟然也不想责怪我的父亲。
   
    永失我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想我看到了……我看了整整二十几年。
   
    我突然想痛哭一场,为了父亲也为那个人
   
    次年春天,我去了垦丁。
   
    当钥匙打开垦丁一处别墅的大门时。
   
    我真真切切地哭了出来。
   
    父亲说他一生的挚友都在台湾,我其实想增加一句。
   
    父亲一生的挚友和挚爱都在台湾。
   
    我想,如果有来生,父亲应该不会想要迁就任何人做一个正常人了。
   
    这之后的几年,我就带着罗大黄和罗小黄在台北和垦丁来回折腾。
   
    后记
   
   
    很久之后,偶尔一天翻开历史书,突然想起以前不理解的一句话:历史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能是一个人的一生。
   
    那是他们的一生……
   
    Stern                                                 
   
    于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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